杨萌萌 编辑 王秀华

　　湉宝儿是我11个月大的女儿，最近她开始发出“mama”的音了。不同时间，不同地点，面对不同的东西，她总是出其不意地用小奶音叫起来，“mama，mama”。她时而高声尖叫，时而带着疑问，时而连续不停地叫个十来声，但你若是有意让她叫，她却是一声也不吭了。你教一句“baba”，她就认认真真学一句“mama”。有时看见爸爸，她还思考一会儿，很懂事似的叫一声“mama”。“mama”这个词仿佛有一种魔力，每次听到，我的心酥了，脸上也泛出花来。

　　犹记得自己苏醒时，看到病床边的小脸。“这就是我的宝宝吗？”话没说完，我就哽咽了，眼泪先流了出来，母亲赶紧过来哄我：“当妈妈了，该高兴呀！”当妈妈了，妈妈的女儿成了妈妈。

　　我坐月子期间，母亲经常过来，见宝宝睡觉，就说：“乖乖的哦！让你妈妈多休息。”那时候宝宝吃了睡，睡了吃，除了换尿布、洗澡，也没有特别的事情。母亲主要是对坐月子的女儿不放心。不能吹风，不准碰凉，不要久坐，不拿重物；秋裤要穿，袜子要厚；月子餐要吃好，什么能吃什么不能吃必须讲究。每个细节，母亲都要替我严格把关。有一次，我要打开药膏盖子，拧不开，用指甲抠，母亲吓得拍我的手：“不能抠！以后指甲疼，有你受的。”

　　夜里，母亲、我、宝宝三人并排睡着。宝宝半夜一哭起来，母亲便“数落”起宝宝来:“大半夜不睡觉，就是要闹你妈妈喽！”喂完奶，母亲和宝宝很快进入了梦乡。我想起贾平凹《散步》中的文字：“小家伙突然叫起来：‘前面也是妈妈和儿子，后面也是妈妈和儿子。’”此刻，我们像极了他们：左边是妈妈和女儿，右边也是妈妈和女儿。身处中间的我，既是女儿，也是妈妈。刚生了女儿的我，时时刻刻意识到自己是妈妈了，却常常忘记，我也是个女儿。我的妈妈还没有进入外婆的角色，时时刻刻还在当我的妈妈。

　　母亲当然曾经也是女儿，是我外婆的女儿。小时候过新年，去外婆家拜年的时候，路上遇到熟人的新年寒暄，母亲总是说一句：“回娘家呢！”那份轻松与喜悦，在我出嫁之后才有体会，回到娘家，就又做回女儿了。

　　母亲当女儿的时间并不长。在我小学四五年级的时候，有一晚，母亲凌晨才回家。她坐在床头哭，把我吵醒了。那一晚，远在外地的爸爸也赶回来了。在母亲的哭泣中，我隐约知道是外婆生病了。

　　胃癌，晚期。寄希望于那渺茫的概率，外婆进行了手术。术后，母亲开始照料外婆。有一次，我下楼时看见背对着我的母亲在颤抖。母亲好像在偷吃鸡腿啊！我玩笑似的叫了一声。她被吓了一跳，转过身来。我看到的是被泪水模糊的脸，啃鸡腿的动作其实是母亲竭力捂住嘴巴而已。无法进食的外婆瘦成皮包骨，忧心忡忡的母亲以泪洗面。

　　外婆去世了，母亲抱着我哭得几近奔溃。那时候的我也哭，但却根本无法体会母亲作为女儿再也没有妈妈的痛彻心扉。

　　后来，“回娘家”变成了“去外公家”。

　　现在，母亲也成了外婆。我常给湉宝儿哼唱摇篮曲：“摇啊摇，摇啊摇，摇到外婆桥……”我问宝爸:“为什么是摇到外婆桥？是宝宝想外婆了吗？”宝爸随口答到：“也许是宝宝的妈妈想吧！”我有些发愣，是啊，还在听摇篮曲的婴儿怎么会知道想念外婆呢！只有那日日夜夜哄娃奶娃的妈妈才会想念自己的妈妈吧！

　　我的母亲，她也是在外婆的怀抱中长大，如今，她又会怎样想念她的母亲？当了新手妈妈的女儿，更加理解了为人母的不容易，我又能拿什么回报母亲呢？我的女儿，此刻还是在怀里熟睡的婴儿，将来她也会成为母亲，她又会成为怎样的母亲呢？母亲和女儿，不仅仅是一段亲情关系，也是一种身份转换，更是血脉相连的生命延续，一代一代爱的传递。

　　司的待遇福利都还不错，她只想把这份工作做得更好。